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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商场里的冷气充足得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五月的南国已经完全没了专属于春的乍暖还寒，初现端倪的湿热天气催促着人们换上轻薄的单衣，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早已穿着短袖T恤往来街头，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和如常，只是无从窥见的暗流涌动却让有心之人深感不安。
当蔺晨在人潮汹涌的闹市区开始一顿毫无新意的晚饭时，窗外就没来由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每天出门前都有查看天气预报的阴间使者一边望雨兴叹，一边暗自对气象台的尸位素餐表达了强烈的不满。一时间没办法回家的阴间使者只能在吃完晚饭后又找了家甜品店坐下吃起了糖水。
蔺晨百无聊赖地看着甜品店里大屏幕上播放的综艺节目，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年轻女孩在里面又唱又跳，飞舞的长发和短裙相交辉映，显出了充满活力的青涩稚嫩。如今似乎非常流行这样的少女组合，十来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女孩凑到一起，先不说美貌和才艺，单是那逼人的青春气息便已叫人要多看几眼。想想那些曾经布衣长袍的年代，这样年纪的女子都是早已学会了三从四德为妇之道的待嫁之身，若是出身好些嫁得及时的只怕都已初为人母了。
同样的年纪，更为稚嫩的心性，以及更为开放的穿着打扮，童真和性感在微妙的平衡之中相得益彰，是这个时代特殊的审美偏好。
蔺晨不由地想起那日在Z大楼顶所见到的情景，人类费尽心思建立起复杂的体系来约束罪恶，却总有人不择手段地进行着掠夺和摧毁。若是不能成就自我，他人如何，世道如何，又与我何干？普通人尚且如此，梅长苏真的肯听自己苍白无力的劝说吗？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蔺晨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上“梅长苏”三个字显得格外醒目。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这才想着就来电话了。
“喂，怎么了？”看着外面仿佛要下到天荒地老的雨水，蔺晨从善如流地接了电话。
“……我看外面下雨了，你又还没回来，就问问看要不要出来接你。”电话那头梅长苏的声音平平淡淡的，衬着这头熙攘的声响，显得有些清冷寂寥。
“啊，那太好了，这雨似乎一时半会停不了，我正发愁怎么回去呢。”蔺晨没想到梅长苏专门打个电话过来竟是担心自己，一时间心都软了下来，觉得胸口砰砰跳动的心脏中涌出来的血液都带上了暖人的温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蔺晨的错觉，似乎听了这样的回答，电话那头的梅长苏语气也软和了下来。
梅长苏简单几句问清了地点，让蔺晨原地等着，便挂了电话。
蔺晨放下电话后看了眼旁边那桌坐着的一对小情侣，小女生面前是一碗色泽鲜亮的杨枝甘露，而她正用勺子舀了一块黄澄澄的果肉喂到身旁男友的嘴里。暗暗偷窥中的阴间使者心情没来由地愉悦起来，想着待会梅长苏来了自己也要请他吃一碗杨枝甘露。
梅长苏来得极快，电话挂了还不到五分钟，他便已经出现在了蔺晨的面前，卡其色的长袖圆领套头T恤松松垮垮地坠在身上，从胸前紧实饱满的弧度到腰腹明显收窄的空荡都被清晰地勾勒出来，自由随意之中隐隐散发出引人遐思的野性和性感。
蔺晨下意识地动了动喉咙，虽然他面前那份红豆冰早已空了许久。
“走吗？”梅长苏站在桌边，笑容依旧，眼神中却仿佛有些不可言说的落寞。
难不成是因为我今晚没有回去吃饭吗？蔺晨心里突然有些内疚，进而又略带心虚地想肯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急，平时都是你负责做饭，今天我请你吃个甜品吧。”蔺晨抬了抬手示意梅长苏坐下，又招呼服务生过来下单，眼角余光瞟到窗外，雨势似乎渐渐开始减弱起来。
“你看看想点什么？”蔺晨装模作样地把菜单推到梅长苏面前，一脸真诚地问道。
“你帮我点吧，都可以。”梅长苏倚着沙发坐下，视线毫无意外地直落在蔺晨身上，双手十指轻拢着搁在桌上，也不去接菜单。
“好吧，那要个杨枝甘露。”蔺晨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利落地帮梅长苏做了决定。
两个人相对而坐，气氛莫名就有些微妙起来，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就在两个人从“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无言的状态逐渐往尴尬的方向发展时，梅长苏主动开了口：“你最近好像很忙？”
“嗯，算是吧。”蔺晨没想到梅长苏一开头就直奔主题，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又想起那老狐狸与他是故交，当然已经事先打过了招呼才是，于是也不绕圈子，直接开口道：“长苏，有个事我想跟你谈一谈。”
蔺晨原本计划是先从顶针婆婆那边入手，确认了这其中的干系以后再循循善诱地摆事实讲道理，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结果梅长苏一开口就直指中心，于是乎所有冠冕堂皇的套话都被蔺晨自动省略了，只把核心思想三言两语地说了清楚，然后诚恳地表达了希望他不要再以任何形式制造其他遗漏者。
这样的劝说与原本打定的草稿差了十万八千里，实在是既强硬又没有章法，蔺晨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失败透顶的说客。而正当他暗自懊恼的时候，一直安静地听着的梅长苏轻轻地开了口。
“好。”
那声音淡然得似乎在回应什么稀松平常芝麻绿豆的小事一般，导致正盘算着怎么补救的蔺晨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